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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州這些奇怪地名背后的故事
人有人名地有地名,名字是一個指代一種標識;有了名字,就可以在紛紜的大千世界里,尋找自己在坐標系中的相應的定位。譬如人名,有大號有小名,甚至還有綽號;同樣,地名也有正名有簡稱甚至民間通俗的別稱。地域街巷的正名,這應該是政府的行為,像是人的大號學名,可以在正規場合使用,只不過這學名總是帶有時代的印記,像城里縣十字口到衛街西口這一段,清代叫做估衣市街,民國改作中山街,日偽期又叫新民街,建國后叫民主北街,“文化大革命”紅衛兵改做東方紅路,現在叫做偶園街。改來改去的,還不如老百姓接受能力慢半拍,還是按照自己的思維與習慣,使用那些民間的土地名,就像喊人的小名或綽號一樣。這些不上紙筆的老地名,雖然土一點,但卻相對穩定,多少年來民間一直使用著,更顯得親切與自然。在青州,民間存在著很多土地名,許多地名字還是相當蹊蹺古怪的,盡管如此,但卻都是有依據有來歷,當地百姓就一直這么稱呼著使用著,從中帶來的是一種歷史的滄桑感,糾纏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懷舊情結。
譬如,我們經常提及的“拱腰子槐樹”,都知道該處就在東關糧食市街東頭,北來的青龍橋街與南去的三官廟街在此交匯,形成一個不太規整的十字口,靠路南有一座觀音堂,堂前就有一棵古槐樹,斜躺向東,別致而又醒目,成為很特殊的方位標注。應該說糧食市街出東哨門的這一段,舊時叫作春牛街,因為打春日大慶典抬春牛,必須從這里經過,到青州先農壇已經不遠了。大街之旁拱腰古槐映古廟,若保留至今,不失為一處微型景點。知道的人把念及的曾經告訴后來者,這名字也叫保留下來了。
東關昭德街北頭,當地人稱“陰溝崖”,方言讀作應溝崖。現在到那里,也無陰溝也無崖,可古時候有有溝也有崖。古青州不是一般的小城鎮,地下排水系統通暢得很呢,那不是現代的圓形水泥管,而是橫截面為長方形的石砌下水道,溝深且闊,可容人在內行走,表面覆以石板與街面平。這種陰溝縱橫交錯,不僅昭德街有,其他大街都有,不過此處的落水口比街面高,因此也就更顯眼,更為百姓所熟知。
昭德街上原居民,一說“閣子根”大家都知道,就是指真教寺南那一段。因為舊時這里有座昭德閣,民國前期為方便交通就已經拆除了,現在雖是看不到,可人們知道此處曾經有門閣,沿襲下來仍這么叫下去。過去,青州東關有單獨的圩圍,封閉著,設有帶閣樓的五座門,這昭德閣是其南門。過去這昭德街,舊志上標注是教場街,很簡單,此街盡南端,設有明清兩代的閱兵場,俗稱“校場”,這里的“校”音讀為“教”,寫作“教場”也無妨。在東關,說那“海岱閣”老百姓都知道,就是指吊橋以東,轆轤把街那街口處。那里原有海岱閣,就是東關的西門,也是同昭德閣一同拆除的。這“吊橋”“海岱閣子”加上東閣與北閣,都是民間通俗稱呼的土地名。一說名當地居民都知道。
東門以里的“石橋子”,東西的衛街南北營街交匯形成的十字口,這街是條石鋪成普普通通的大街口,偏叫石橋橋在哪?要知道橋就在十字口街下面,在這地下深處有一座橋,橋下還有一座小石廟,供著水神呢。舊說是青州府城有“橋上廟,廟上橋”,這“廟上橋”就指這掩埋于地下的橋。因為底下有座橋,當地人就稱東門里十字口為“石橋子”。建這座是因為橋實際上也是城區地下排水系統的一部分,幾條街下的排水道都在此匯合,水道上面又是交通要道,于是只好在水道上砌筑一座小立交,再在橋上面鋪設道路。如果不叫“石橋子”,誰還記得這十字路口下面竟有此構筑。
剛進東門十幾米,請留意還有個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大街南北隱藏著兩條小巷子,形成一個小十字口。這口俗稱馬道口,舊時沿著青州城墻根有馬道,為的是守城馬隊來回去巡邏。這馬道沿著城墻走一圈,所以青州城區就有東馬道、西馬道、北馬道等地名。現在城墻拆除了,馬道自然難尋蹤。
出北閣,看東北,現在的政法街北頭,過去有座“神墻”幾人高數丈長,很壯觀的,遠遠就能看得見。這神墻當時很出名,就在一條小路旁,沿著小路向東北,就可到達滾水橋。這神墻實際上就是一塊黑色的大琉璃,據說是青州古建筑就在此處燒制琉璃瓦,還形成一處大窯洼,工匠們就燒制了這么塊琉璃做遺存。如果你現在見到這神墻,一定會為古代燒窯規模技術感到驚訝。只是再也無法看到了,只能憑想象了。不過現在此處人一提神墻與窯洼,任誰都知道其方位。
在城區,還有一些民間地名,那俗稱雖非雅致,卻都與古建筑遺存有關系。譬如“窯渣子頭”,就在夏欽園北口路西處。這里距城壕溝很近,據說當年修城墻,是就地取土燒磚的,那大量的窯渣就此堆放。從當年住城存窯渣,就那么稱呼,到現在還是那么叫。久而久之就這么指代這么叫下去。而在城里參府街西頭南側,那一片地域就叫“瓦茬子嶺”,既然叫嶺,瓦礫肯定是很多。這就說明青州歷朝歷代的建筑物,一代一代有一代,平了一茬又一茬,以至于得有專門的地方來儲存,而且是層層疊疊如同山嶺。現在這些地方,已經都是新式的建筑物,找不到窯渣,也看不到瓦茬,一代一代當地人相沿成習,就這么叫下去,叫到我們這一代,一直叫到現在。繼續傳到我們的下一代。
還有些地方,有座特殊的建筑物或標志,也會成為百姓的心理坐標。北營街與縣前街的交匯口,這里被稱作“云路牌坊”。自此北向斜下行,即是原來的縣文廟。這云路牌坊就是文廟的正門,一座木質的牌坊巍然屹立,進文化之門如登云路攀升,有著令人向往的空間。步入牌坊,迎面就是文廟大門,甬路旁一幢高高的石碑,碗口般大字寫道“文武官員軍民人等至此下馬”,給人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。
文廟東側那片空地叫“縣學洼子”,因地勢低洼,城區雨水積存于此,恰北城墻上預留開口,積水便由此泄下,排入南陽河中。此洞排泄臥牛城中乏水,便稱其為“老牛尿臍”,形象而又貼切,看字意不雅,知決非官方所為,民間自有高手,戲謔附會也能一語中的。說到城區排水,這便使人想到一處常被提及的地名,叫“鴨子灣崖”。就是北關真武廟街東頭路南,原有一個三角形的水灣,沒見有鴨子,只是那灣水渾濁且臟,就像鴨子撲哧一般。似這種水灣,城區還有多個,譬如著名的魁星樓下“荷花灣”,倉巷內的“倉廒灣”,東關真教寺南的“寺后灣”,這些灣不僅接納著僻街小巷的刷街水,還曾是綠蔭繞水灣,形成處處小景點,更是百姓心目中某個區域的代名詞。
縣前街路北有府縣兩級衙門,衙前廣場分別被稱作“府門前”“縣門前”,這是理所當然很好理解的??h前街西端的十字口,就是最知名的“縣十字口”,這里應為舊城坐標的中心點,周邊村鎮與府城的距離,大致是以此口為起點。由縣十字口向北,被稱作“獅子門前”,皆因其處路西有房家祠堂,門前一對大石獅,威風凜凜面相對。因為景物特殊,使人印象深刻,自然老百姓便以此為坐標。
現在的宋城那地方,舊時過滾水橋向北爬崖頭,西側就是一條黃土溝,取名就叫“穆桂英溝”。其實穆桂英并未來此,據牛志倫老先生考證,說是溝崖上原有座寺院,有個尼姑漂亮且具好武功,一群小混混想好事,被她打得落花流水,驚嘆其似穆桂英。由此向西去,路北就是“郄家崖頭”,好理解,這是郄姓聚住區。還有現在的玲瓏山中路,到北城拐口的那一段,舊稱“柳樹彎子”,就是因為特點很顯著,大路至此向西北拐了彎,路旁盡栽大柳樹。
北關鎮武廟街西,有片地域叫“轱轆子廟”,這一片至今都還這么叫。以廟名指代的區域還很多,鎮武廟,天齊廟,城隍廟,山西會館,還有南門的疙瘩廟;以井泉為名的,南北荷花池,四井口,雙井,大泉小泉,劉家泉,黑虎泉;以樓為名的樓子上崖,樓里,潘樓;以著名宅第為名的馮宅,趙宅,武魁府;還有以園子為名的王家園子,馬家園子;以路口為名的像縣十字口,衛街西口,油坊口,東關的大口與小口等等還很多。城區這些確有指代的俗地名,雖非官方命名,但卻深入民心,當一提及這些俗名,只要是當地人,一般都準確地判斷其方位。就如現在,若有人問:“你開商店在何處?”回答說:“就在中心醫院那對個”;若再問:“你家居何處?”答曰:“就在一中北鄰處”。較之回答是店鋪開在玲瓏山南路,居家就在駝山路路東更簡捷更明白。每個地域與片區,總有個有影響的景觀或建筑,可以用作參照物,作為地名之俗稱,而且一旦為百姓所接受,便會形成揮之不去情結,成為心目中的地理坐標。
不管怎么說,提起這些民間的土地名,一種親切感便油然而生,那些地名是古城曾經的擁有和過去,在民間它還有市場和空間,以一種頑固的思維定勢傳承著延續著,使我們還不至于對古城的歷史集體失憶。城市化的進程在繼續,舊的去了新的來了,民間所指的土地名舊景觀,大都已了無痕跡,但百姓們卻仍舊習慣于使用這俗稱土地名,頑固地守護著心靈的家園,心中永存的歷史情結。這種現象,算不算是一種民俗呢?我不懂,也不知道,只是覺得我們青州古老文化還是有底蘊有潛質的,只要是有心人扛上張锨,就地掘幾掘,就會如泉水般涌出。沒必要開放的非得引進巴黎紐約還有日本的東京作地名。(劉珍實)
來源:今日青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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